心理疾病:心理治疗师的羞耻感
发表于 2018-09-29 17:58
心理导读:治疗师往往担心,为了对来访者产生效果,这些问题必须得到解决。然而,我相信,这些问题不可能完全得到解决,因为对身体的不满意一对女人来说一是正常的,而且治疗师如何处理她们自己的负面感受通常没有人加以理会。 ---www.tspsy.com
心理疾病:心理治疗师的羞耻感
我曾经热爱我的工作,但是最近我遭到了打击。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我梦到了我指导的贪食症治疗小组,但是我不是治疗师,而是其中的一个成员!鲁思,小组里最瘦的一个,正在嘲笑我,因为我的大腿太肥了!我冷汗淋漓地醒了过来。第二天,当我看到她在小组里面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块头太大,尽管我知道自己只有105磅重。从那以后,我一直严肃地质问自己:如果这就是我对自己身体的真实感受,我怎么可能做一个好的治疗师呢?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
乔安(JoAnn),43岁,一位心理治疗师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厌食症、贪食症和身体意象问题大大增加,已经达到了流行性的比率。在一个压制女性声音和贬损女性身体的文化里,这些障碍对女性的打击十倍于男性,反映了很多深刻的问题,诸如女性的同一性,以及女性在培育自已以及发展一一种力量感、独立感和权威感等方面所付出的努力。“对苗条的无情追求”(Bruch, 1973)已经成了一种文化痴迷,牢牢地掌控了女性群体中的绝大多数,不仅包括厌食和贪食的女性,这两者不过代表了一个长长的连续体上的两端。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临床专家一直面临着一个挑战,那就是要深入地理解为什么女性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危及生命的战场,在这个战场上,内心的、人际的、社会文化的种种努力都面临着一个新的武器库:暴饮暴食、服药通便、忍饥挨饿。过去它曾经被视为只不过是一个转瞬即浙的保持身材的文化训令压迫者绝大多数女性;无法保持“非常好”的休型,这降低了女性的自尊感。据估计,如今80%的美国文性对她们的身材非常不满意。至于那80%的人中有多少是为患有饮食障碍和身体意象问题的女性提供治疗的女性治疗师,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女性治疗师来说,对饮食障碍来访者的治疗,至少会从三个层面上激起羞耻感:首先,来源于对自己身体的不满意之感:其次,在于感觉到自己的职业角色就像一个冒名顶替者:再次,来源于儿时早期的经历因其身为女性而感到低人一等,导致内心深处存在着挣扎。在意识和无意识层面上,羞耻感会在临床工作中被激发和再度唤醒。
作为一名心理治疗师和一名督导师指导着治疗饮食障碍和身体意象问题的临床专家,我自己的经历使我对这一切非常熟悉,知道这些层面的差耻感无所不在。一次又一次地,治疗师们承认,他们用自己的痛苦来推测来访者们的痛苦,就像开场白的作者乔安那样。在过去的15年里,随着我多次聆听治疗师勇敢地“供认”对自己的身体感到羞耻,我一直在想怎样才能够最好地支持他们进行这种奋斗。因为,尽管我已经知道,对这些感受三缄其口只会使这种羞耻感雪上加霜,但是谈论它们也往往收效甚微,因为我们的指导原则强调,要想治愈别人,我们必须先治愈自己。“如果我还没有真正着手解决自己的问题,我怎么能够帮助她(我的来访者)接纳自己的身体?”这是我在办公室里一再听到的哀叹。
在阅读饮食障碍和身体意象的文献时,令我感到震惊的是女性治疗师(对于这个群体而言,她们几乎是非其莫属,也是最为普遍的施治者)极少承认她们的来访者所遭受的困苦和她们自己的几无二致。临床文献中很少提到这些治疗师常常担心体重增加,非常在乎自己的食谱和体育锻炼,而且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身体感到厌恶,至少也是感到不满意。在和女性治疗师的同事关系和督导关系中,对于未能解决身体意象问题,常常有人表现出绝望和羞耻。治疗师往往担心,为了对来访者产生效果,这些问题必须得到解决。然而,我相信,这些问题不可能完全得到解决,因为对身体的不满意一对女人来说一是正常的,而且治疗师如何处理她们自己的负面感受通常没有人加以理会。在这个话题上,临床文献没有记载。对于这种只字不提的现象,我有几个想法。首先,当今的文化氛围对苗条设立了无法企及的标准,在这种氛围下,人们对身体之不完美的认识激发了深深的耻辱和羞愧之感,尤其是对于女人。而且,可以理解的是,对于为女性提供治疗的女性治疗师也是如此。专门治疗身体意象困扰的治疗师会反射自省自己的问题,而在治疗情境中会不可避免地加剧这种反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面临自己由于无法达到这些不可企及的标准而产生的失望感和失败感。治疗师会质疑自己是否有能力帮助他人从自己尚未解决的问题中恢复出来。关于个人外表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感受,会加深治疗师对职业胜任力的怀疑感。他们会感到自已医治者的身份是具有欺骗性的。
文化上的压力强求人们去实现无法企及的体型,除了这种压力之外,对于治疗身体意象问题的治疗师来说,它还有可能激发起深层的情绪问题。心理动力学取向的心理疗法的一个前提是,在尚未学会说话以前对丧失和创伤、慈爱、依恋、遗弃和背叛的经历之中,关于自我的最早期感受就已经在身体里面扎下根来。对男性和女性来说,存在于内心之中的和人际之间的关于自我的感受,与个人生理意义上的身体难解难分地纠缠在一起。但是,自出生之日起,两性对身体的体验就是不同的。这种差别对于为患有饮食障碍的女性提供治疗的治疗师来说,对其心理健康的影响尤为紧要。
在最近对女性发展的讨论中,博登·亨特和卡索夫将“身体羞耻感”作为女性所体验到的最深层次的困扰。从出生之日起,小女孩们就得到自相矛盾的信息,一方面说她们在人际关系中的价值取决于她们身体的吸引力,但是另一方面又说女性的身体与生俱来就是令人感到羞耻的。当为患有饮食障碍的来访者提供帮助的女性治疗师接触到她们身体里所储存和表现出来的早期创伤和丧失时,治疗师自身在这些方面的问题很可能会被加剧。
我的经历已经告诉我,当治疗身体羞耻感时,传统的运用逆向移情的方法不仅有限,而且往往会产生干扰作用,不利于帮助来访者康复。作为女人,治疗师和来访者都曾经接触到社会对苗条的强调。由于这种共有的文化,女性治疗师不可避免地会认同来访者对身体的不满意之感一尽管有可能程度轻一些。 因此,社会对治疗师和来访者的影响可能是一个有待探讨的重要因素。尽管治疗关系总是包含着过去种种关系的回响,但是在来访者和治疗师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新型的关系。女性主义理论突出强调了这种新型关系,在这种关系中,治疗师充当一个女性的典范角色,她愿意为她所深信不疑的事物挺身而出,愿意说出那些难以言说的话语。这种新型关系是康复的一个重要源泉,但是常常被忽视。
说出先前未曾被说过的话,这是对饮食障碍和身体意象问题进行心理治疗的核心所在。作为一名治疗师,我的目标是帮助来访者找到合适的词来表达未曾说过的话。采用这种方式工作使我审视自己,审视我的緘默。它还引发了若干有趣的问题:当治疗师和来访者都面临同样的问题时,治疗过程将会怎样?治疗师的话语能够起到治疗作用吗?治疗师的緘默是有害的吗?当治疗师透露她和来访者遭受着相同的困扰一尽管程度可能轻些会发生什么?我深信,治疗师看待自己的身体和表达这种体验的方式,对治疗的过程有着深远的影响。